刘志强专栏:春节里的那份爱能坚持多久?

春节里的爱

文图/刘志强

今年的春节，天气还算暖和。正月初一，坐在老家封闭的玻璃房里，太阳照进来，身上暖烘烘的。

农村里的春节，几乎都跟亡人有关。就拿我的老家来说，大年三十那天下午4点钟，我们要在家里先上香。然后村子里每家必有一个男人要到村上的庙里上香，向亡者请安、祈求家人平安、来年风调雨顺。完后，还要到我们家族的小庙上去上香，这主要是给我们的祖先上香，保佑子孙幸福安康。

这还没完，大概在天麻麻黑的时候，我们还要到坟上去上香烧纸钱。这时候，我们要带上除夕吃饭时放在柜上的饺子，带到坟上祭奠给祖先们，然后叩头作揖，放鞭炮。

之后就是向家族老人和父辈们叩头拜年。小孩子们放炮仗、青年人们开始吃肉喝酒、老年人们也参与进来，说说笑笑。12点时必须放鞭炮迎接神灵。

在老家，一直有一把二胡，这把二胡也就一个大伯会拉。在我的印象里，这把二胡在除夕之夜才会响起来。后来，我的两个堂哥也学会了，但之后离开了村庄，到了城市生活，每年过年很少回家。

我的村庄在大山顶上，这里山大沟深，道路崎岖、弯弯扭扭的乡间小道就像老奶奶脸上的皱纹，只能远观不可近看。这里因为世世代代靠天吃饭，所以，多年前，年轻人们开始放弃靠天吃饭的田地，背起行囊进城务工去了。还好，进入新世纪以后，政府取消农业税，人们对田地的那份爱肤浅了许多。

自从去年开始，到老家，听得最多的词语就是死亡。首先是我的老奶奶，每次去看她，她都会说自己什么时候死去。说实话，我的老奶奶今年86岁了，在我眼里，这样的年龄也不算太高，但在乡村人的眼里，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高龄了。就连奶奶的侄子都说，这样的年龄太长了，一般人活到70多岁就差不多了。

奶奶出生在农村，成长在农村，一辈子没念过书，也不认识一个字。但活到了80多岁，算是一种幸福。

其次，我听到说死亡最多的是我的几个伯母，他们也60多岁了，有几个伯父也快70了，和他们聊天，也总是提到死亡。“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死去，人老了，尤其到了这个年龄，不死要是得了什么重病，是一种遭罪。”我的耳边时常想起这样的话语。

但还好，在我的村庄或我熟悉的村庄里，因为人老了而没有人照顾，自己的几乎没有出现。在一些报道里，我关注到人老了，或得了重病，老人不想拖累子女，就喝农药。

以前，我还小的时候，经常听到有人的消息。尤其农村里的一些妇女，因为家庭困难，或和婆婆闹别扭、或丈夫打骂，经常有妇女喝农药或上吊死亡。我最小的奶奶就有一次因为和儿媳妇吵架，喝了农药，但发现的早，被抢救过来了。那时候，因为村上没汽车，唯一最先进的也就是手扶拖拉机，医院里没办法送去，赤脚医生就让几个年轻人把小奶奶绑在一颗树上，然后往嘴里灌大便，村医说，越臭的越好。后来，呕吐完后，小奶奶又活了十年。后来一场病后去世了。

小时候，我还听说有人跳井里的。在我们村里，因为没有自来水，一直吃的是窖水，就是在地上挖一个10米左右的地窖，然后夏季把天上的雨水放在里面，一个冬天都在吃。我们的地窖窖盖很简单，就是一片铁皮或一块水泥板盖在上面。有一年，村庄里经常打架的两口子打完架后，女子就跳进一个水窖里，结果被发现，很快就被救上来了。

过年了，很多人忌讳这样的说法。但今年过年，这是我听到最多的词语。听到这样的词语，我想跟如今社会发展有很大的关系，也跟我们对人生的认识有关。

不得不承认，我们的父辈这一代，对自己的命运有着很深的思考。像我们的祖父们，那时候，即使他们老的动不了，躺在炕上都有人照顾伺候，甚至还掌管着整个家庭的大权。谁不听话，在分家产时就少分，谁伺候的好，就能得到多的家产。那时候，真正是陪父母度过一段最美好的时光。可如今，我们的父母这一代，送终成为了最大的难题，子女们都在城市里务工，很少回家。即使回家了，跟父母之间的那种感情也不在像从前，“生活的烦恼跟妈妈说说……工作的事情向爸爸谈谈……哪怕给爸爸捶捶后背揉揉肩……哪怕给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……”父母在做饭，子女在玩手机，吃饭完，嘴一抹，找同学去了。

俗语说的好，“儿子大了，老子罢了”。如今，再老的人都管不了小小的年轻人，话语权永远掌控在年轻人的手中。很多时候，老人还要哄着30多岁的孙子、20岁的重孙。老人们害怕，要是不小心惹了这些子孙们，不经常来看看，自己心灵更加孤寂。

欣慰的是，每年过年，我在村庄里，或拜年时刻，能看到一些年轻人在帮妈妈做饭，收拾房间，有时候还讲一些工作中的事情。但如今城市里的孩子和村庄里的父母，在语言上越来越远了。子女讲的新科技父母永远听不懂，而父母讲的发生在村庄里的故事，子女总是左耳朵进了右耳朵出了，永远不在一个节奏上。

春节是团圆的时刻，有些子女再苦再累，也要回家。但也有一些子女宁可在城市里孤单地蜗居，也不想回家。回家要睡土炕、没有暖气、没有wifi，她们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份“罪”。

春节里的这份爱，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，我们都无法估量。但是在父母的心里，永远有一个自己的家，自己的孩子，不管孩子走的再远，做的再不好，父母都会忍受、体谅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，生活在村庄里的那些父母，对自己的后事永远都无法想象。

2018年2月28日

刘志强，媒体人，青年作家，最美诗集《五月流觞》、散文集《以心灵的方式记录》热销中。获第七届青海青年文学奖，2016年青海读书会十佳“好作者”，全国首届青年网络作家井冈山高级培训班学员。

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
青海在线文化传媒出品。原创作品，请勿转载。《青海读书》公众号面向广大网友征稿，欢迎广大作者投稿，散文、小小说、诗歌、书评、新书推荐均可。文责自负，自己校对。投稿时请发作者简介和需要配图的照片。邮箱：1607760814@qq.com，读书QQ群:371156841

请扫描关注青海读书

微信号：qhds2014

文化顾问/王文泸

执行主编/刘志强

法律顾问/王延辉

本期责编/刘晓鎔

原创作品，谢谢鼓励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