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倾力实践到倾情布道——对话著名二胡演奏家召唤

江苏省有很多二胡名家，有二胡之乡的美誉。您的家乡在高邮，也是著名的民歌之乡。据说您的艺术道路是从家乡开始启航的？

学习二胡起源于我的父亲。我的父亲在文化馆从事群众文化工作，非常喜爱二胡。在我6岁的时候，父亲问我要不要学习二胡，我觉得它“吱吱嘎嘎”地很有趣，出于好奇便开始了学习，父亲也就是我的二胡启蒙老师。我较早地接受了比较系统的练习方法，音阶、练习曲的练习让我打下了比较好的基本功。十岁那年为了继续提升我的演奏水平，父亲带着我到南京，有幸得到了马友德、朱昌耀老师的指导。在许多年后，考入南京艺术学院就读，也幸运的得到了欧景星老师的指导。

能谈谈您毕业后的工作经历吗？包括您对二胡演奏的认识？

1994年我进入江苏省民族乐团工作，当时乐团演奏了大量的江南风格的乐曲，江南风格的作品音乐层次分明、乐器间音响融合、旋律优美有张力，这样的音乐深深地吸引了我。

在工作中，我有了更多的机会向朱昌耀老师学习。朱昌耀老师是江南风格二胡作品演奏和创作的代表人。同时我能接触到江苏的民间音乐，包括民歌、戏剧、说唱等。通过对这些民间音乐的学习，丰富了我演奏的音乐语汇，能够很好地润色旋律，使音乐的表达更富内涵。在乐团工作期间，我出访了很多国家，这些经历开拓了我的视野，使我领略了多样的音乐文化，并从中感悟到音乐是真善美的表达，同时音乐情感应该要直达人们的心灵深处。

您在南师大音乐学院组建了“弦轻扬”民乐组合，在高校巡演时很受欢迎，能谈一谈组合的事吗？

以前在乐团工作时，除了二胡演奏，我还有很多机会近距离接触民乐的指挥大家。我觉得他们指挥乐队，看待音乐的角度已经不是单方面的了，演奏员在演奏的过程中，更多地是考虑个体在民乐演奏中发出的声音，但指挥家们是全视角的。他们的脑海里必须对每个声部，每个声部所发出的声音，和声，织体等都要了如指掌。同时，更高层面地要把乐队的演奏员协同起来，一起把音乐充分表达出来，把作曲家想表达的，甚至还没有完全想到的加入自己的理解进行二度创作。这种对音乐的全方位理解和把握吸引了我，于是我开始尝试民乐指挥的学习。

2013年我调入南京师范大学，组建了民乐组合“弦轻扬”。这个组合把民乐理论方面的教学真正变为实践，在乐队中不同乐器一起合作，各声部的配合，正是学生平时独奏练习听不到的，这能让学生对音乐感觉的培养及合奏的能力上都起到促进作用，接触更为丰富的音乐视角。其中乐队的成员都是由音乐学院优秀的本科生和研究生组成，在每一次给这些充满朝气的年轻学生们排练和演出时，更多的是与同学们一起享受音乐带给我们的快乐。最令我开心的是，在2017年江苏省大学生艺术展演——器乐比赛中，她们获得了特等奖，这是南师音乐学院参加该项比赛以来获得的最好成绩，也是我们院器乐教学对外界的一次高水平展示。

另外我在业余时间还指导了东南大学，南京航空航天大学，南京中医药大学等高校的民乐团，使非音乐专业的学生也可以受到专业的训练，带领大家一起领略中国民族音乐的独特魅力。民族音乐对指挥的掌控能力与素质提出了很高的要求，首先需对从传统到现代各种风格作品的结构、和声、对位、节奏有深深的理解，还必须有极其敏锐的听觉，然后也要有解决问题的有效办法。当然，指挥民乐还要进一步了解中国的民歌、戏曲等地方音乐，更重要的是中国音乐里面的变化莫测、人文精神等方面的诠释。

您提到过一次难忘的美国访学经历，二胡演奏在国外也颇受欢迎？

艺术无国界，艺术很生活，这是我赴美交流后的感受，无论是西洋乐曲还是中国古典曲目，喜爱艺术的人心灵都是相通的。去年，我得到国家基金委支持和赞助去美国访学，学习弦乐教学法。记得当时应邀与SSO（美国南岸交响乐团）合作演出，在Opera House为观众带来了二胡与乐队合作的作品——《遗忘》，台下的外国观众听得如痴如醉，尽管是改编自小提琴曲的作品，却在中国民乐上得到了堪称完美的演绎。你能够感受到音乐没有国界，不同肤色的艺术家在一起演奏，音符的碰撞依旧精彩！

在Opera House 和南岸交响乐团合作演出

我去的是美国瓦尔帕莱索大学，遇到热情的该大学孔子学院院长孟剑云先生，他是南京人，也是学校的小提琴教授。孟院长很高兴的告诉我，我是瓦尔帕莱索大学乃至芝加哥地区的第一位民乐访问学者。在访学期间，为了弘扬和传播传统民乐二胡文化，我参加了数场演出。其中在瓦尔帕莱索大学孔子学院举办“文化中国：友谊地久天长”音乐会中，与瓦尔帕莱索大学交响乐团合作演出了《洪湖主题随想》；与中央音乐学院教授刘月宁博士组建的“新丝路探索者”乐队同台合作演绎《二泉映月》、《金蛇狂舞》，让中国传统音乐响彻在异国的天空。在芝加哥千禧公园音乐厅的演出是华人的首次登台，我自然是倾力演出，中国驻美国芝加哥总领事洪磊先生在音乐会后给予了高度评价：“友谊地久天长音乐会是中美艺术家同台联袂演出的大联合、大展示，没有比这更能令人欢欣鼓舞，也没有比这更能展示中美友谊的深厚！”

海外访学，对我来说除了学习、交流之外，最愉快的就是传播中国文化，传播民族音乐，提升我们的民族的文化自信。我相信，民族音乐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，成为国际上观众更加喜爱的一种艺术，走向世界之林。

与瓦尔帕莱索大学交响乐团合作演出

  与中国驻芝加哥总领事洪磊先生合影留念

与拉斯佩加斯大学弥勒教授、艺术学院院长乌舍尔博士合影留念

现在有很多人把传统民乐进行改编，像“女子十二乐坊”，歌手霍尊、李玉刚等，他们把歌曲中加入民乐元素，非常受欢迎。现在的二胡演奏包括民乐作品里会不会加入一些流行元素？

我本人认为流行元素还是挺好的。因为你传播推广，肯定需要考虑年轻的受众群体，要让他们喜欢。十二乐坊，包括广东卫视举办的国乐大典就非常好，这是一种文化包容的现象，我们可以融合。乐团音响之“和”，圆，润，通，纯，有张力的音响是可以逐步实现的，关键在于人。民乐也是严肃音乐的一种形式，当严肃音乐与流行音乐有机结合时，会产生比较好的效果。当然，要想把民乐真正的传承下去，一定要有自己的文化DNA。一方面需要把严肃的、传统的、经典的继承好，同时还需有创新的发展。民族音乐传承几千年，怎样去把这种强大的内力发扬出去？我们要回归到音乐本身，能够在大众演奏的市场上让大家鼓掌，让我们的民族音乐能打动人，让受众对自己的民族文化有一种认同感，我觉得这是我们音乐工作者的使命和责任。不能只注重形式，我还是倾向于，新民乐要有原创，你不能把流行歌曲拉两遍，就是一种新民乐了。这是我个人理解的民乐创新，但创新的同时，我们还要做好“传承”。传统民乐作品是我们的根，传承好本土音乐，像我们的江南风格音乐，同时再去接触当下最具时代意义的作品，了解不同地区风格和不同音乐家的作品，与时代的发展相接轨。

与中央音乐学院“新丝路探索者”乐队合作演奏

看得出您对传统音乐的挚爱，现在您选择从事教育工作，演奏与教学之间有着怎样的关联？

在任教南京师范大学音乐学院之前，我一直在表演舞台上的，可谓是最前线了。舞台表演和教学虽然两者所处环境不同，但是两者可谓相辅相成。在传授基本技艺的同时，又能把我多年来积累的舞台表演经验传授给学生。我对二胡教学的理解，首先要教会学生科学的演奏方式和教学方法，能让初学者打下坚实的基础，以后才能无技术阻碍并更好的提高演奏能力。另外在合奏课的教学中，我注重让学生去体会乐队各声部的特点，比如乐队的管乐声部唢呐、笛子、笙等要有协调性；弦乐是晶莹剔透、非常温和饱满的音响；弹拨乐既要有颗粒感又要有群感，它是乐队中非常具有力度爆发的声部，潜能很大，尽量要最大限度地将之挖掘出来；打击乐和低音声部如何跟乐队来协调，追求乐队的完整性和交响性；除了锻炼学生乐队协奏能力以外，也注重追求精致的、独奏的表现和优美的音色。

另一方面，我也一直思考如何从训练学生的个人音乐素养上着手 ，提高他们的合奏听觉、多声听觉，从而产生强烈的合奏意识、多声意识。指挥的耳朵再好，也只有一对。但哪一天你若能把乐团中数十人的耳朵都“打开”，那么你就成功了。这些都是从我之前多年的舞台表演经历中总结的经验，简单来说，就是通过实践来更好地锻炼学生的演奏能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