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，我懂你的爱
✿ 素素淡
今天，在微信朋友圈里看到一个测试，你的父亲是什么颜色？我认认真真地做了一道又一道题，最终给我的父亲，选了一个饱和度不高的绿色。
是的，我的父亲， 在我心中一直是个和平的使者，也是一个没有原则的老好人。
1
童年时，父亲你在我的心中是最完美的男子形象。
那时的你不论是走路，还是干活，都爱大声唱歌。你穿着发白的中山装，前胸的口袋插着一支英雄牌钢笔，那个样子，一下子就把你和村子里，那些种地的农民区分了开来。
你又帅又有文化，我自小以你为傲。
记忆中，你一边拉二胡一边教我唱歌，在凉爽的夏夜，父慈女孝。我也喜欢和你一起上山种土豆，捡太子参，更喜欢看你拿着剪刀兴高采烈地剪着地瓜苗，一边和我说说笑笑。
那些场景，后来，在我的脑海中经常浮现，为我的童年打上了最温暖的底色。
你不善于表达感情，可是却喜欢把已经很大的我，驼在你宽大的肩膀上从村头走到村尾，你的后脑脖子上有一颗大大的痣，你总是把痣当成我童年的大玩具。
小时候你的肩膀，承载着我的全世界。
我们的小学学校离家很近，每当你一边锄地，一边唱歌的时候，班里的女生就会一排排坐在田埂上，和着你的声音一起高声唱歌，，，，红歌一首接着一首。你的兴致也越来越高，就逗小女孩们，边笑边唱，边唱边笑。
而我在大家的笑声里，我毫不掩饰有这样一个父亲的得意。
没多久，弟弟出生，可我却从来没觉得你对我的爱有丝毫的减少。很多时候，在我和弟弟起争执的任何时候，你总是义无反顾地站在我这边，安慰我并批评比我小三岁的弟弟。
我自小就深深地感受到了你对我的爱，你是我最初的依靠，这一点我从来不曾怀疑。
2
第一次质疑你的强大，是在我进入青春期的时候。因为遇见一些挫折，在我十六岁那一年，也许是为你发泄自己的苦痛， 我在家里发起一场声势浩大的醉酒事件。我和隔壁刚刚失去母亲的堂姐去村口小店，买了两瓶劣质白酒当开水喝了下去。
直喝到记忆断片，大哭大闹。两三天酒才醒，小伙伴们告诉我，那几天都是你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。
那天你坐在床边，一脸沉重地对我说：女儿，是爸爸无能，如果我有能力，你本可以培养更好的。
说完这些话，你叹了一口气，把头转了下去，我却把被子往脸上一拉，掩面痛哭了起来。从此以后，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，我的心里却再也没怪过你。
我想起中考失利后，你不想让我去读技校，你带我去县城里托人帮我问学校，说要让我再复读一年，自小失学又聪明上进的你，其实不愿意让我承担失学之痛。
可是当时农村的风气，后来你跟我说过的，如果我复读后，考上一个好的高中，再考大学，你觉得这些高昂的学费都是你一个以种地为生，间或做点小买卖的人承担不起的。
于是，当开学时，村里的同学来喊我读书的时候，你和妈同时失语了。
现在的我知道，人的成长通道有很多条。所有的过往塑造了今日更好的自己。
爸，我已经不怪你很久了。
只是，我对你关上了自己的心门。15岁以后，我从来不会向你撒娇，从不向你展示我的脆弱与无助。
你的女儿一夜长大。
3
结婚的时候，联姻的男女双方因为一些世俗的原因起争论，而我就成了风口浪尖的那一个炮灰，在结婚的前一些时日，哭肿了双眼。在床上躺了好几天。还是你，照顾我，用你拙笨的嘴安慰我，为我端茶倒水。
在我婚后你告诉我：其实你结婚的时候，爸也知道你的委屈，而我又太过懦弱，你结婚的时候，我什么都没有为你争取，跟着我在外地打拼的这几年，你也吃了不少苦，我心里都知道的。你结婚的那一天，我跑到你阿太（养育他的老妪）的坟头上呆到了深夜。爸觉得自己真的好没用。
听到耳顺之年的父亲跟我敞开心扉说这个，内心已经长大的我，还是沉默了很久很久。
那一刻就对父亲有了很深的心疼与怜悯。此生有缘做父女，其实你一直都想走近我，给我最好的。
可是，你是一个一出生就因历史原因，成了被亲生父母放弃的孩子，刚出生就被交给一个年迈的丧偶老妇人，独自带大你，谁又能理解你成长过程中的无助与惊慌失措？
你跌跌撞撞地长大，从无到有，一点一滴建立一个家，你12岁顶着族里成年男子的白眼，挣工分养你的奶奶，娶妻生儿养女，你已经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心力。
我从来不曾听你抱怨过自己的父母，成年后还一直善等他们。
而我内心深处，却一直抱怨你给我的关爱太少，而一直抗拒着你的靠近，不愿去温暖你，做你贴心的棉袄。
4
想起前年，一次半夜肚子极疼。看着身旁沉睡的老公，想起他刚长途奔波的劳累，不忍叫醒。我打了电话给你。你立马开车过来送我去医院。
连夜挂水的时候，你看着我瘫成一团难受的样子，你的心疼与难过全都流露在脸上，那种狠不得替孩子生病的感觉，自我做了母亲后，我会懂。
你为了让我靠得舒服些，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，还把我的脚搁在你腿上。后半夜两三个小时的输液，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可当我醒过来的时候，我发现一整晚，你就保持着一个坐姿，一动也不动。
忽然就觉得眼眶一热，泪湿了双眼。我知道，不管我年龄几何，我都是你最疼爱的那个孩子。
我推了推你说，爸，好了，送我回家吧。你揉了下，满是血丝的红眼睛，睁开已有些混浊的双眼，眼睛里掩饰不住一个老人的疲态，你说：哦，好好。
5
你没有给我山一般的依靠，却给了我最深沉的爱。
你珍惜我点点滴滴的进步，和别人说起我的时候总是以我为傲。反思我一路前行的路，我的生命深受父亲的影响，你的乐观、知足、平和、勤劳、感恩、好学、上进等优良品德，这些深深浸入我的灵魂，让我的人生之路没有跑得太偏。
原来，你已经把最好的一切以生命的形式给了我，也已然给了我最好的爱。
教你学会用微信后，你的背景图放的一直是我们的合影。照片中，在老家的房子前，我穿着大红的衣服，对着镜头略带羞涩地笑，镜头前，你有些拘着，和我一起望向镜头。
我知道，你又想炫耀你女儿了。
对于爱，你不言我不语，可经过长长的岁月跋涉，我终于明白了，在这世上，只有你对我的爱，比天高比海深。
爸，我知道你不完美，可我依然很爱你。只希望，岁月可以让你老得慢一些。
女儿终于读懂你的爱，余生，要健康快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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